“你好,我来缴费。”
空闲的周一,实在找不到事做,程牙绯便带着账单来到一医院的窗口交钱。
护士操作的那段时间,她把手机放在台子上,等着聊天列表里那个置顶的框弹出气泡。
下车前,她给周品月了消息,问有没有去看医生,伤口要不要紧。其实可以的话,昨天是想留下来的,但那样太厚脸皮了,而且会造成困扰。之后,她也忍着没去追问,直到刚刚才觉得差不多了,可以装作没那么沉重地关心一下。
从认识开始,她就知道周品月是寄住在姑妈家,表姐对此很不满,仅限那么多。不够猜到那个小孩为什么突然跑过来,也不够搞明白为什么昨天在楼下,谢雅晴把那个文件袋给她。
“你是她朋友吧,我记得你。”当时,谢雅晴拿着东西说,很严肃。这个人长了张很适合当教导主任的脸,从前就令她有点害怕,“帮我个忙吧,把这个交给周品月,然后记得安慰一下她。”
“为什么?”
问的其实是“为什么你不直接现在上楼给她呢”,谢雅晴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,露出一个微笑,让她意识到,这个人心中也并不是没有柔情存在。
“我没有义务去安慰,情感上也做不到,”谢雅晴说,“但是总有人要去安慰一下的,反正,她好像经常和你玩。”说完就拉着青春期小孩走了。
那份文件现在还躺在副驾的手套箱里。
老实说,她后悔没有要个联系方式了——这份文件紧急吗?需要什么时候交到手?如果周末见面再给,会耽误事吗?虽说一般没交代期限,就是不着急,但万一对方以为她们是两叁天就会见面的那种朋友呢?毕竟以前是的。倒也是可以寄过去,但谢雅晴强调的,似乎是“需要有人安慰”,那到底是什么事?
是不是昨天不应该开回来的?
但另一方面,自己有这个资格去安慰吗?
是可以自我催眠说:这是谢雅晴委托我的,我不得不去做。但别说周品月不信,她自己都不信。
你觉得对某人有所亏欠,你对她有些感情,而正巧,她现在好像很脆弱,你可以靠近她,安抚她,通过这个事件猛刷一波好感度,甚至在吊桥效应下直接达成这个角色的happyending,解锁最终CG。
如果是游戏,这样设计大概没问题,但人不是用来攻略的。
想来想去,还是觉得幸好回来了。
直到回车上,她都眼巴巴地盯着聊天列表。
红色的“1”蹦出来。
【没事医生说不用打破伤风】
删删改改,最终回复只出去叁个字。
【那就好】
暂时这样就够了吧。
冷却一下也没有坏处。
对方也是独立生活那么久的成年人了,需要安慰的话,不差她一个。会有别的更重要的朋友,即便不是朋友,也有一千一万种解压方式,并不需要拘泥于人际关系。她自己都是这样的,压力大了就去骑骑车,或者去潜水,去营地烧烤,开局游戏也成——
这些思想建设,在看到坐在家门口的周品月时,全都作废了。
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在瞥见她时,将下巴从臂弯里抬起来,抱怨着:“今天不是请假了吗?我没带你的钥匙。”
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哦,已经腻我了啊。”
听到这话,程牙绯有些慌张,语无伦次地解释:“不是,只是惊讶因为,呃,因为我刚刚就在想你…想和你有关的事情,然后你就出现了,有点不可思议所以……不是那种意思,就…不过怎么不给我打电话?”
周品月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,然后没忍住,笑了。她这才注意到,这人头乱糟糟的,好像解不出最后一道大题那样被抓挠过。
“因为那样消息以后再说自己过来了,不是会很奇怪。”
“有吗?”
“有哦——”句尾拖得很长。
她靠近过去,觉得哪里不对劲,还没多问两句,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。
“你喝酒了吗?”
“嗯,喝醉了。”周品月抬起头,用十分冷静的口气说,并朝她抬起一只胳膊,“走路都很困难的,快扶我起来。”
其实,她还不太适应周品月会喝酒这件事,当然,她们已经是大人了,不仅会喝,还会喝个烂醉。但这人以前可是天天说着: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?摄入酒精不就是慢性自杀吗?肝硬化你就偷着乐吧——诸如此类的话。加上,那时的形象,怎么看都是个叁好学生,她理所当然地想象过,26岁的周品月会是个烟酒不沾,并持续品行兼优的了不起的成年人。
可以说是堕落了吗?
因为什么堕落的呢?
她握住那只手,并参照照顾同事的办法,把另一只手穿过腋下,半揽半抱地扶起周品月。
“大白天就喝醉哦?”
“我想壮胆的,但是也没壮起来。”耳朵附近蹭上了毛茸茸的头,“哎,如果这是我家的门,你现在会不会这样开?”
周品月模仿着她,握着她的手,捏住食指,朝指纹验证区按。
她确实常常会这么干,趁人画画时去